第四章：离婚（3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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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，陆仪礼带着孩子回了孙家。
进家门时，她们与从院里出来的明如迎面相遇。明如与婷婷年纪相仿，个子没有婷婷高，也比婷婷稍胖些，一见自己的妈妈和妹妹，语气硬邦邦得厉害：“你还知道回来！”
饶是陆仪礼再有思想准备，此刻心里还是一紧。
孙明如撇了撇嘴，吩咐说：“我要出去，脏衣服在床上，你去给我洗了。还有，晚上包饺子不要韭菜鸡蛋的，我要吃虾仁的。”
陆仪礼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儿，气极反笑，“明如，你想吃什么就跟你爸说。你妈没有本事，伺候不了你这大小姐。还有，你今年就中考了，你这次期末考了多少分？”
孙明如不满地瞪她一眼：“分分分，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分。我不管，我就要吃虾仁的，要是没有我就不吃饭了。”
陆仪礼再不理她，牵起明懿的手走进家门。
家里还和走时没什么两样，除了少了那堆害死自己的废铁。起居的房间里脏乱不堪，茶几上胡乱放着吃剩的饭菜和果核，扫帚横在沙发旁边，卧室里的床上更是窝囊不堪。
从前的陆仪礼一定会稍微打扫一下，现在的陆仪礼却只想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。
她进了卧室，从床头柜的最下格翻出个四方盒子来。盒子里放了张银行卡，里头有一万块钱，是孙英杰肯让自己知道的家中所有的钱。除银行卡外，盒子里还放了几个绒布袋，装的是结婚时买的三金。
可笑的是，这三金的钱，还不是孙家出的。那时自己怀了孕，肚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大，李兰香咬死了家里没钱，三金以后再补，这婚要结就结，不结拉倒。
孙英杰也来哄她，说有情饮水饱，等以后日子过好了，什么样的珠宝他都给她买。而那时的她，傻乎乎的也信了。是爸偷偷补贴了她和孙英杰一笔钱，要他们再凑点钱，去买上三金，全了脸面。而这三金，在自己死后，就被孙英杰送给了朱晨。
朱晨将它拿去换新，换成一副玫瑰花样式的耳钉。她带着这对美丽的耳钉嫁给了孙英杰，两人赤裸着身体在床上被翻红浪，而变成鬼的自己，就漂浮在他们头上，心碎流泪。
陆仪礼将银行卡与三金又放回盒里，领着女儿又出了家门。她们在路上打了辆车，去市里找了家金店。这一次，不必朱晨了，她自己就先将这三金置换了。
与这场婚姻有关的一切，都让她无比恶心。
她拒绝了柜姐置换耳钉的提议，因为拿不出手工费，她只选择了一个细细的素圈金戒。这当然是蚀本了的，柜姐说：“你可得想好了。”
陆仪礼微微一笑，将戒指戴在了尾指上。
这是失败的婚姻所留给她的纪念品，她要时时带着，以此不断提醒自己。
陆仪礼又领着明如进了银行，将银行卡里的一万块钱取了出来。银行卡是陆仪礼的名字，但绑定的手机号却是孙英杰的名字。也就是说，在她取出钱的一瞬，孙英杰的手机已经收到了短信。
他会是什么表情呢？
陆仪礼嘲讽一笑，牵着明如又去了商场。她们先去了商场外围的喜家德水饺店。按照当地的习惯，小年这一天是要吃饺子的。
她在图文并茂的电子菜单上一眼就瞥见了虾仁水饺，“来两份虾仁的吧，嗯，还有一份土豆泥。”
服务员说：“您可以用手机扫码，这样方便些。”
陆仪礼回头，看见一对新入门的男女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，拿出手机向方桌一角熟练扫码。可她不会扫码，最后还是服务员帮她点了单，拿现金结了账。
在等待水饺的间隙里，陆仪礼尝试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扫桌面上的二维码。现在用的手机是孙英杰淘汰下来的旧机子，屏幕碎了不说，卡顿的还厉害，半天扫不出界面来。
她立时做了决定。
吃过饭后，陆仪礼带着女儿去了手机柜台，给自己买了部智能手机，又给明如买了块现在小孩子都戴的智能手表。
从前，陆仪礼觉得家里不富裕，花钱的地方又多，不舍得吃，不舍得穿，将日子过得扣扣索索。可她省来省去，省下的钱也一分没到自己手里，白白让孙英杰挥霍。
她再也不会这么蠢了。
买完手机，陆仪礼手里还剩下五千块钱。她又去了趟三姐家，将那五千块寄存在三姐那后才回了孙家。
在回去之前，陆仪礼又问女儿：“吃饱了吗，还饿不饿？”
见明懿一个劲的摇头，陆仪礼摸摸她的脑袋，放下心来。她们娘俩首先要填饱自己的肚子，孙家不会有她们的安稳饭吃。
傍晚，陆仪礼带着孩子到了孙家。
孙英杰已经回来了。羽绒服横摆在沙发上，身上的衬衫满是褶子，被客厅暗淡灯光一照，新衣服也显出几分老旧来。
一见妻子，孙英杰的脸色阴沉几分。他冷着脸，扬声质问道：“你把家里那一万块钱弄到哪里去了！”
陆仪礼面无表情的扬了扬手机，看着鼻青脸肿的孙英杰，心中涌起阵阵快意，“你也知道那是家里的钱。你把我打成那个样子，看病买药的钱都是我大姐垫的，我带着女儿又在她家里白吃白住这么多天，不给点钱怎么行？还有，我的手机坏了，重新买了个手机，连带着七零八碎的花销，钱当然都花完了。”
孙英杰咬着牙，抬手就要推搡陆仪礼：“你这个败家货！”
“你敢！”陆仪礼低喝。
“孙英杰，你再敢碰我一个手指头，我就拿刀杀你全家！我在家替你生孩子、养孩子，你倒好，这么多年下来才往家里倒一万块，才一万块！！那钱我花了，你想怎么样！夫妻共同财产，我想花就花，谁也管不着！”
她话音才落，在门外听壁角的婆婆李兰香再忍不住，冲进来喊道：“好你个烂货，我儿子辛辛苦苦赚得钱都让你祸祸了，你看我今天不抽死你！”
没等她近身，陆仪礼已经抓起沙发上的羽绒服朝她甩去。羽绒服糊在李兰香的脸上，拉链又卡住了她头发，疼得她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。
谁都想不到平日里比兔子还老实的陆仪礼居然敢还手。
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陆仪礼已经跑到院子里。她向后扯下头绳来，乌发沉沉压了一肩，不管不顾向地上一坐，放声喊叫起来：“孙英杰，你真不要脸，我给你生儿育女，你还打我，我买个东西也给我脸色——”
第一句话出口，剩下的话就顺脱多了。
小年正是各家聚会的时候，很快，孙家门口就来了看热闹的邻居。陆仪礼说着从前孙英杰和孙母的事迹，心里一酸，控诉也含了几分真情实意。
她坐在地上，哭自己死去的爸：“爸，你是多好的爸啊，你要是还活着，看我这么受人欺负，心里该多难受啊。当年我不听你的话，你和姐不让我嫁，我非嫁过来，一脚就踩进了火坑！”
有那心软兼又看不服李兰香为人的女人上来搀起陆仪礼，劝道：“别哭了，再哭坏了自个儿。”
陆仪礼借力站起，反手握住邻居女人的手，眼泪流的更凶：“外人都知道可怜我，这么亲的丈夫和婆婆反而把我往死里糟践——”
李兰香在一旁气的发抖，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巴此刻也失去了它的功能。至于孙英杰，见邻居都过来看热闹，早早就躲回屋里去。而明如则站在廊下，一双眼睛钩子一样落在自己亲妈的身上，冷冷吐出几个字来，“丢人现眼！”
这也就是陆仪礼没看见，要是看见了，更得凉了心。
她又闹又哭，和个疯子没什么两样。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，那就是逼孙英杰和自己离婚。
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，陆仪礼带着孩子回了孙家。
进家门时，她们与从院里出来的明如迎面相遇。明如与婷婷年纪相仿，个子没有婷婷高，也比婷婷稍胖些，一见自己的妈妈和妹妹，语气硬邦邦得厉害：“你还知道回来！”
饶是陆仪礼再有思想准备，此刻心里还是一紧。
孙明如撇了撇嘴，吩咐说：“我要出去，脏衣服在床上，你去给我洗了。还有，晚上包饺子不要韭菜鸡蛋的，我要吃虾仁的。”
陆仪礼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儿，气极反笑，“明如，你想吃什么就跟你爸说。你妈没有本事，伺候不了你这大小姐。还有，你今年就中考了，你这次期末考了多少分？”
孙明如不满地瞪她一眼：“分分分，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分。我不管，我就要吃虾仁的，要是没有我就不吃饭了。”
陆仪礼再不理她，牵起明懿的手走进家门。
家里还和走时没什么两样，除了少了那堆害死自己的废铁。起居的房间里脏乱不堪，茶几上胡乱放着吃剩的饭菜和果核，扫帚横在沙发旁边，卧室里的床上更是窝囊不堪。
从前的陆仪礼一定会稍微打扫一下，现在的陆仪礼却只想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。
她进了卧室，从床头柜的最下格翻出个四方盒子来。盒子里放了张银行卡，里头有一万块钱，是孙英杰肯让自己知道的家中所有的钱。除银行卡外，盒子里还放了几个绒布袋，装的是结婚时买的三金。
可笑的是，这三金的钱，还不是孙家出的。那时自己怀了孕，肚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大，李兰香咬死了家里没钱，三金以后再补，这婚要结就结，不结拉倒。
孙英杰也来哄她，说有情饮水饱，等以后日子过好了，什么样的珠宝他都给她买。而那时的她，傻乎乎的也信了。是爸偷偷补贴了她和孙英杰一笔钱，要他们再凑点钱，去买上三金，全了脸面。而这三金，在自己死后，就被孙英杰送给了朱晨。
朱晨将它拿去换新，换成一副玫瑰花样式的耳钉。她带着这对美丽的耳钉嫁给了孙英杰，两人赤裸着身体在床上被翻红浪，而变成鬼的自己，就漂浮在他们头上，心碎流泪。
陆仪礼将银行卡与三金又放回盒里，领着女儿又出了家门。她们在路上打了辆车，去市里找了家金店。这一次，不必朱晨了，她自己就先将这三金置换了。
与这场婚姻有关的一切，都让她无比恶心。
她拒绝了柜姐置换耳钉的提议，因为拿不出手工费，她只选择了一个细细的素圈金戒。这当然是蚀本了的，柜姐说：“你可得想好了。”
陆仪礼微微一笑，将戒指戴在了尾指上。
这是失败的婚姻所留给她的纪念品，她要时时带着，以此不断提醒自己。
陆仪礼又领着明如进了银行，将银行卡里的一万块钱取了出来。银行卡是陆仪礼的名字，但绑定的手机号却是孙英杰的名字。也就是说，在她取出钱的一瞬，孙英杰的手机已经收到了短信。
他会是什么表情呢？
陆仪礼嘲讽一笑，牵着明如又去了商场。她们先去了商场外围的喜家德水饺店。按照当地的习惯，小年这一天是要吃饺子的。
她在图文并茂的电子菜单上一眼就瞥见了虾仁水饺，“来两份虾仁的吧，嗯，还有一份土豆泥。”
服务员说：“您可以用手机扫码，这样方便些。”
陆仪礼回头，看见一对新入门的男女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，拿出手机向方桌一角熟练扫码。可她不会扫码，最后还是服务员帮她点了单，拿现金结了账。
在等待水饺的间隙里，陆仪礼尝试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扫桌面上的二维码。现在用的手机是孙英杰淘汰下来的旧机子，屏幕碎了不说，卡顿的还厉害，半天扫不出界面来。
她立时做了决定。
吃过饭后，陆仪礼带着女儿去了手机柜台，给自己买了部智能手机，又给明如买了块现在小孩子都戴的智能手表。
从前，陆仪礼觉得家里不富裕，花钱的地方又多，不舍得吃，不舍得穿，将日子过得扣扣索索。可她省来省去，省下的钱也一分没到自己手里，白白让孙英杰挥霍。
她再也不会这么蠢了。
买完手机，陆仪礼手里还剩下五千块钱。她又去了趟三姐家，将那五千块寄存在三姐那后才回了孙家。
在回去之前，陆仪礼又问女儿：“吃饱了吗，还饿不饿？”
见明懿一个劲的摇头，陆仪礼摸摸她的脑袋，放下心来。她们娘俩首先要填饱自己的肚子，孙家不会有她们的安稳饭吃。
傍晚，陆仪礼带着孩子到了孙家。
孙英杰已经回来了。羽绒服横摆在沙发上，身上的衬衫满是褶子，被客厅暗淡灯光一照，新衣服也显出几分老旧来。
一见妻子，孙英杰的脸色阴沉几分。他冷着脸，扬声质问道：“你把家里那一万块钱弄到哪里去了！”
陆仪礼面无表情的扬了扬手机，看着鼻青脸肿的孙英杰，心中涌起阵阵快意，“你也知道那是家里的钱。你把我打成那个样子，看病买药的钱都是我大姐垫的，我带着女儿又在她家里白吃白住这么多天，不给点钱怎么行？还有，我的手机坏了，重新买了个手机，连带着七零八碎的花销，钱当然都花完了。”
孙英杰咬着牙，抬手就要推搡陆仪礼：“你这个败家货！”
“你敢！”陆仪礼低喝。
“孙英杰，你再敢碰我一个手指头，我就拿刀杀你全家！我在家替你生孩子、养孩子，你倒好，这么多年下来才往家里倒一万块，才一万块！！那钱我花了，你想怎么样！夫妻共同财产，我想花就花，谁也管不着！”
她话音才落，在门外听壁角的婆婆李兰香再忍不住，冲进来喊道：“好你个烂货，我儿子辛辛苦苦赚得钱都让你祸祸了，你看我今天不抽死你！”
没等她近身，陆仪礼已经抓起沙发上的羽绒服朝她甩去。羽绒服糊在李兰香的脸上，拉链又卡住了她头发，疼得她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。
谁都想不到平日里比兔子还老实的陆仪礼居然敢还手。
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陆仪礼已经跑到院子里。她向后扯下头绳来，乌发沉沉压了一肩，不管不顾向地上一坐，放声喊叫起来：“孙英杰，你真不要脸，我给你生儿育女，你还打我，我买个东西也给我脸色——”
第一句话出口，剩下的话就顺脱多了。
小年正是各家聚会的时候，很快，孙家门口就来了看热闹的邻居。陆仪礼说着从前孙英杰和孙母的事迹，心里一酸，控诉也含了几分真情实意。
她坐在地上，哭自己死去的爸：“爸，你是多好的爸啊，你要是还活着，看我这么受人欺负，心里该多难受啊。当年我不听你的话，你和姐不让我嫁，我非嫁过来，一脚就踩进了火坑！”
有那心软兼又看不服李兰香为人的女人上来搀起陆仪礼，劝道：“别哭了，再哭坏了自个儿。”
陆仪礼借力站起，反手握住邻居女人的手，眼泪流的更凶：“外人都知道可怜我，这么亲的丈夫和婆婆反而把我往死里糟践——”
李兰香在一旁气的发抖，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巴此刻也失去了它的功能。至于孙英杰，见邻居都过来看热闹，早早就躲回屋里去。而明如则站在廊下，一双眼睛钩子一样落在自己亲妈的身上，冷冷吐出几个字来，“丢人现眼！”
这也就是陆仪礼没看见，要是看见了，更得凉了心。
她又闹又哭，和个疯子没什么两样。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，那就是逼孙英杰和自己离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