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 寒夜风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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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习惯不了……习惯不了啊！”
王逍垂眼叹息，也不管王昌如何作想，就信步离去。以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，既不适合谈心，也无所谓说教。
不管王昌是无知者无畏，还是真的就领会了其中道理，最起码没了最初青涩，这是好事。
既然如此，他又何必呆在这里说那些心里话，让人意志消沉呢？
但王逍自认没有说谎，无论来几次，他都不觉的自己能够习惯得了。
有道是关心则乱，难道因为亲人经常得病，就可以置之不理，习以为常么？
没这个道理啊！
这一次消息来得太过突然，糟糕的局面发酵着每一点不利，乱了人心。
若是能有人来援的话……或许就不一样了。
可真会有人来吗？
答案王逍自个心里清楚，没必要去奢求什么。
没人会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，也没人愿意去打一场毫无准备的战斗。这次留给他们的时间过于紧张，能否赶上暂且不说，就是能赶上又怎样？
难道要那些道友们在舟车劳顿下，拖着一身疲惫去战斗吗？
结果早在预料之中，毫不意外的令人失望。
王逍捋着胡须看着脚下的路，目光暗淡。失败的下场，他不敢去想，却总是忍不住。
知道了失去的滋味，就绝不会再想体验第二次……观里该走的，想走的早都走了，而我选择留下。
这份守望会坚持到何时，又会在何时结束？
他不知道，唯独清楚……
自己可以害怕，可以绝望，却不会离开！
……
狂风之后，一场瓢泼大雨紧随而至。等到雨静风息，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。没有月光，亦看不到星星，厚重的云层挤压着天空，黑暗越发深沉。
三清殿中的争论，终归还是有了结果。
先是都管萧明瑞离去主持开库取物，后有都厨任明清忙于布置晚餐。接下来的讨论便由都讲韩明隐一手主持……将防御计划彻底定了下来。
具体如何布置，王昌并不关心，他只是蹲在三清殿的一角，默默挨熬。观内怎么安排，他就怎么来呗。
该吃饭了！
不知是谁提了一句，而后大家就被都讲韩明隐驱赶着停下忙碌，齐聚在了灶堂用餐。
今晚的饭菜格外丰盛，西红柿炒豆角，凉拌土豆丝，豆腐白菜汤，小菜，馒头，还有米饭。
看着热腾腾的饭菜，王昌这才想起，自己压根就没有吃过午餐。
饥饿总能刺激食欲，不过处在一片愁云惨淡的静谧之中。几乎每个人都吃的心不在焉，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。饭菜丰盛是丰盛了，无形中则给人一股压力。尽管平日一样食不言寝不语，偏偏这次多少还是影响到了胃口。
就连王昌都在怀疑，这是否就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餐，吃的极不是滋味。
餐后，他跟着队伍到达了指定位置，他们这里算作第三道防线，负责指挥的是一名二代老道，道号寒玄先生。
此时他站在高处，手里挥舞着一面小旗。调度遣派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宣讲，试图振奋人心。
可惜回应总带着无力，低落的士气，并不会因他蹩脚的宣讲而有丝毫改变。
山风渐悄，寒意刺骨。
人手陆续到齐，分在这边拥有炁感的道士，连王昌在内共有十人。而那些没有炁感的同门都聚集在了这里，足有四五十人。
奈何有时候人数多寡，并不能够解决问题，更不会带来安全感。源自未知的恐惧，让他们每个人都少了一份底气。好似在等待命运的审判，无法反抗总是一件可悲的事情。
黑暗中，王昌看到了马启亮坐在一旁的石阶。他双腿蜷起，胳膊搭在膝盖，脑袋则深埋其中，看起来像在哭泣。
一根铁棒在他身旁半搭着，那是他的护身武器，尽管聊胜于无。
王昌伸手抚在了马启亮后背，卸下了临战的紧张。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全身猛颤，惊恐回头，这才低声安慰了一句：“别怕。”
马启亮抬头看了他一眼，虚弱的回道：“我没事！”
他的牙齿在打颤，以至于话音落下还有一阵磕绊声。想要站起，臀部的沉重却再次将他拉倒，狼狈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既脆弱而又敏感。
这个曾经口口声声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信仰的师兄，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。
虽然现在天空灰沉，气氛压抑，每个人都在摇头叹息。但人和人是不同的，王昌本以为他的经历胜过自己，应该表现的更加出色才对。
“放心好了，我会护着你的！”
王昌朝他一笑，语气轻柔的叮嘱道：“等会打起来，找个地方好好躲着。凡事尽力而为，别傻乎乎的硬拼，注意安全。”
适度的安慰，还是点到为止就好。王昌也不是知心姐姐，并不太会安慰人。
看过马启亮最后一眼，王昌准备离开。就在这时，一只手拉住了他的下襟。
“你也是……注意安全。”
马启亮颤抖的嗓音无法传递力量，却依旧令王昌心头一暖。
不过他没有回头，仅是摆了摆手，“我会的。”
看着王昌渐渐隐入黑暗，马启亮却未再将脑袋埋下。等到眼前的身影彻底消失，他伸手握住了铁棍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。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神采，走向了他该去的地方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，一切准备就绪，寒玄先生不再多说，开始闭目养神，专心备战。
现下的气氛，倒有点像盛大庆典开幕的倒计时，越是临近越是惹人躁动。
王昌也跟着渐渐的紧张起来，但他现下唯一能做的，只有等待。
想要习以为常，在师傅看来是笑话，可王昌觉得，自己终归还是成长了一些。最起码身体仍属于自己，而且也能笑的出来了。
话说回来，这已经是他所经历的第三次袭击了，不过正式投身参战，这还是头一遭。
紧张中，王昌反在暗暗期待。
细数自己的武器库，他掌握了金光咒，也学会了太极拳，更有《玄宗化炁决》。再不是那个手无寸铁，会被妖物吓的手足无措，不敢动弹的小弱鸡了。
夜晚的寒气本就如同饿狼，附带的潮湿则让棉袍形如虚设。寒冷冻人，却冻无法冻结时间。
已有道人在高处就位，他们有的爬上屋顶，笔直站立，有的坐守高台，俯视四方。
王昌也学着他们那样，窜上了前方一棵白杨，开始巡视四周。
“准备！”
没用多久，寒玄先生的呼喊声便伴随着天空炸开的烟花一起，为这场战斗拉开了帷幕。
王昌烟花升起的方向望去，只见十数道强光自山门而下，开始在山林中摇曳。掠过一片又一片的阴瘴黑雾，隐约间可以看到不少晃动的黑影，正在山林间腾跃奔走。
王昌试着去数，一个，两个……它们速度迅捷，异常灵敏。山林中的树木对它们而言只是助力，堆积的枯叶亦没能限制它们的行动，更何况灯光也只是一闪而过。
很快，他便放弃了这个打算。数不数都没多大区别，反正数量远比观内道人要多，这总是没差的。
山门处已有金光绽放，清晰的标示出了道人们的所在。这一回没有高墙遮掩，王昌能看的清楚一些。
紧接着就听到凄厉的嘶吼，怒喝还有各种碰撞声，响成一片。
再大的轰鸣，传到这里，声音也会变得微不可闻，却依旧牵动人心。
王昌强迫自己收回目光，继而看向寒玄先生，等候命令。
寒玄先生就站在整个院落唯一明亮的地方，脸色被灯光染的一片橙黄，手中小旗被他高高举起，却始终不见落下。
突然间，仿佛前方的战斗有了止歇。
没有了嘶吼和呐喊，王昌隐约间捕捉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。
现在没有风啊……王昌不由的扭头看去。
原本不过是随意一撇，脖颈却凝固的转不回来。他眼睛骤然瞪圆，骂出了他自上山以来，唯一一句说出口的脏话。
“卧槽！”
“习惯不了……习惯不了啊！”
王逍垂眼叹息，也不管王昌如何作想，就信步离去。以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，既不适合谈心，也无所谓说教。
不管王昌是无知者无畏，还是真的就领会了其中道理，最起码没了最初青涩，这是好事。
既然如此，他又何必呆在这里说那些心里话，让人意志消沉呢？
但王逍自认没有说谎，无论来几次，他都不觉的自己能够习惯得了。
有道是关心则乱，难道因为亲人经常得病，就可以置之不理，习以为常么？
没这个道理啊！
这一次消息来得太过突然，糟糕的局面发酵着每一点不利，乱了人心。
若是能有人来援的话……或许就不一样了。
可真会有人来吗？
答案王逍自个心里清楚，没必要去奢求什么。
没人会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，也没人愿意去打一场毫无准备的战斗。这次留给他们的时间过于紧张，能否赶上暂且不说，就是能赶上又怎样？
难道要那些道友们在舟车劳顿下，拖着一身疲惫去战斗吗？
结果早在预料之中，毫不意外的令人失望。
王逍捋着胡须看着脚下的路，目光暗淡。失败的下场，他不敢去想，却总是忍不住。
知道了失去的滋味，就绝不会再想体验第二次……观里该走的，想走的早都走了，而我选择留下。
这份守望会坚持到何时，又会在何时结束？
他不知道，唯独清楚……
自己可以害怕，可以绝望，却不会离开！
……
狂风之后，一场瓢泼大雨紧随而至。等到雨静风息，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。没有月光，亦看不到星星，厚重的云层挤压着天空，黑暗越发深沉。
三清殿中的争论，终归还是有了结果。
先是都管萧明瑞离去主持开库取物，后有都厨任明清忙于布置晚餐。接下来的讨论便由都讲韩明隐一手主持……将防御计划彻底定了下来。
具体如何布置，王昌并不关心，他只是蹲在三清殿的一角，默默挨熬。观内怎么安排，他就怎么来呗。
该吃饭了！
不知是谁提了一句，而后大家就被都讲韩明隐驱赶着停下忙碌，齐聚在了灶堂用餐。
今晚的饭菜格外丰盛，西红柿炒豆角，凉拌土豆丝，豆腐白菜汤，小菜，馒头，还有米饭。
看着热腾腾的饭菜，王昌这才想起，自己压根就没有吃过午餐。
饥饿总能刺激食欲，不过处在一片愁云惨淡的静谧之中。几乎每个人都吃的心不在焉，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。饭菜丰盛是丰盛了，无形中则给人一股压力。尽管平日一样食不言寝不语，偏偏这次多少还是影响到了胃口。
就连王昌都在怀疑，这是否就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餐，吃的极不是滋味。
餐后，他跟着队伍到达了指定位置，他们这里算作第三道防线，负责指挥的是一名二代老道，道号寒玄先生。
此时他站在高处，手里挥舞着一面小旗。调度遣派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宣讲，试图振奋人心。
可惜回应总带着无力，低落的士气，并不会因他蹩脚的宣讲而有丝毫改变。
山风渐悄，寒意刺骨。
人手陆续到齐，分在这边拥有炁感的道士，连王昌在内共有十人。而那些没有炁感的同门都聚集在了这里，足有四五十人。
奈何有时候人数多寡，并不能够解决问题，更不会带来安全感。源自未知的恐惧，让他们每个人都少了一份底气。好似在等待命运的审判，无法反抗总是一件可悲的事情。
黑暗中，王昌看到了马启亮坐在一旁的石阶。他双腿蜷起，胳膊搭在膝盖，脑袋则深埋其中，看起来像在哭泣。
一根铁棒在他身旁半搭着，那是他的护身武器，尽管聊胜于无。
王昌伸手抚在了马启亮后背，卸下了临战的紧张。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全身猛颤，惊恐回头，这才低声安慰了一句：“别怕。”
马启亮抬头看了他一眼，虚弱的回道：“我没事！”
他的牙齿在打颤，以至于话音落下还有一阵磕绊声。想要站起，臀部的沉重却再次将他拉倒，狼狈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既脆弱而又敏感。
这个曾经口口声声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信仰的师兄，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。
虽然现在天空灰沉，气氛压抑，每个人都在摇头叹息。但人和人是不同的，王昌本以为他的经历胜过自己，应该表现的更加出色才对。
“放心好了，我会护着你的！”
王昌朝他一笑，语气轻柔的叮嘱道：“等会打起来，找个地方好好躲着。凡事尽力而为，别傻乎乎的硬拼，注意安全。”
适度的安慰，还是点到为止就好。王昌也不是知心姐姐，并不太会安慰人。
看过马启亮最后一眼，王昌准备离开。就在这时，一只手拉住了他的下襟。
“你也是……注意安全。”
马启亮颤抖的嗓音无法传递力量，却依旧令王昌心头一暖。
不过他没有回头，仅是摆了摆手，“我会的。”
看着王昌渐渐隐入黑暗，马启亮却未再将脑袋埋下。等到眼前的身影彻底消失，他伸手握住了铁棍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。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神采，走向了他该去的地方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，一切准备就绪，寒玄先生不再多说，开始闭目养神，专心备战。
现下的气氛，倒有点像盛大庆典开幕的倒计时，越是临近越是惹人躁动。
王昌也跟着渐渐的紧张起来，但他现下唯一能做的，只有等待。
想要习以为常，在师傅看来是笑话，可王昌觉得，自己终归还是成长了一些。最起码身体仍属于自己，而且也能笑的出来了。
话说回来，这已经是他所经历的第三次袭击了，不过正式投身参战，这还是头一遭。
紧张中，王昌反在暗暗期待。
细数自己的武器库，他掌握了金光咒，也学会了太极拳，更有《玄宗化炁决》。再不是那个手无寸铁，会被妖物吓的手足无措，不敢动弹的小弱鸡了。
夜晚的寒气本就如同饿狼，附带的潮湿则让棉袍形如虚设。寒冷冻人，却冻无法冻结时间。
已有道人在高处就位，他们有的爬上屋顶，笔直站立，有的坐守高台，俯视四方。
王昌也学着他们那样，窜上了前方一棵白杨，开始巡视四周。
“准备！”
没用多久，寒玄先生的呼喊声便伴随着天空炸开的烟花一起，为这场战斗拉开了帷幕。
王昌烟花升起的方向望去，只见十数道强光自山门而下，开始在山林中摇曳。掠过一片又一片的阴瘴黑雾，隐约间可以看到不少晃动的黑影，正在山林间腾跃奔走。
王昌试着去数，一个，两个……它们速度迅捷，异常灵敏。山林中的树木对它们而言只是助力，堆积的枯叶亦没能限制它们的行动，更何况灯光也只是一闪而过。
很快，他便放弃了这个打算。数不数都没多大区别，反正数量远比观内道人要多，这总是没差的。
山门处已有金光绽放，清晰的标示出了道人们的所在。这一回没有高墙遮掩，王昌能看的清楚一些。
紧接着就听到凄厉的嘶吼，怒喝还有各种碰撞声，响成一片。
再大的轰鸣，传到这里，声音也会变得微不可闻，却依旧牵动人心。
王昌强迫自己收回目光，继而看向寒玄先生，等候命令。
寒玄先生就站在整个院落唯一明亮的地方，脸色被灯光染的一片橙黄，手中小旗被他高高举起，却始终不见落下。
突然间，仿佛前方的战斗有了止歇。
没有了嘶吼和呐喊，王昌隐约间捕捉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。
现在没有风啊……王昌不由的扭头看去。
原本不过是随意一撇，脖颈却凝固的转不回来。他眼睛骤然瞪圆，骂出了他自上山以来，唯一一句说出口的脏话。
“卧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