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章：涂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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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风瑟瑟，夜色菲菲。
李二背着张蓝岚，提着黑木板和包袱，踏着月影出了群山。
找到一户农家，开门的是小两口，赤脚薄衫，浓浓的倦意还挂在眼角难舍难分，在男主人赶人之前，李二掏出了一些银钱，换来了一间小房和两张笑脸。
李二放下已经熟睡的张蓝岚，为她盖好被褥，自己则打了个地铺，也是倒头便睡。
他背着张蓝岚小心翼翼地走了几乎一整夜，此时已是累极。
也不知睡了多久，李二被一声痛呼声惊醒。
他起身看到，脸色蜡白的张蓝岚蜷在床上，不住地发抖，床头上散着三四个颜色各异的青瓷小瓶。
她正握着一个红色的瓶子，另一只手想要拔出瓶塞，但是由于颤抖地厉害，始终不得要领。
李二走到床边，又听得一声闷哼，借着窗子透来的微光，这才看到张蓝岚的额头上，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细小的汗珠。
他捡起从张蓝岚手中掉落的瓷瓶，拨掉木塞，倒出一粒药丸喂给她吃。
药一下肚，不多会，张蓝岚就慢慢地止住了颤抖，身体也舒展开来。
李二吐了一口气，方才走出屋子。
此时，日已中天，但是天却是阴恻恻的，薄薄的灰云遮住了大半个天空。
远处起伏的群山也灰蒙蒙的，看不清楚。
李二要了手巾，端了盆热水，回到屋中，帮张蓝岚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。
张蓝岚已经不再颤抖，只是高耸隆起的眉头，显示着极大的痛苦仍在肆虐着她的身体。
她睁着眼睛，一眨不眨地望着李二。
她的眼睛极美，大大的，眼珠漆黑，瞳孔有些微蓝，眼白则似白玉无瑕。
但是眼光却像一栋高高耸起的堡垒，长长的睫毛就好像一个个戍守疆土的战士，无时无刻不在抗拒着任何想要侵袭的敌人。
李二被她盯的发毛，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，只好干干的问了声，“好些了么？”
张蓝岚本就是果断之人，此刻的犹豫不决是她极为讨厌的情绪。
她闭上眼，收起了所有的防备，声音却是极为的不自然。
一是一刻不停的痛苦，渐渐地让她压抑不住的想要叫出声音。
二是已经不知多久，没有求过别人了，连师父也是没有，但是此刻她却不得不说出了口。
“李二，你……你能帮我一下么？”
“嗯？好啊。”
“用绿色的瓶子，帮我涂一下腹部的伤口。”
张蓝岚说完，就静静的躺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
她失去了所有力气！她对自己说，张蓝岚你要坚强，你还不能死去，你还有大仇未报。
李二面对着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张蓝岚，心里满是怜惜。
他找到了绿色瓷瓶，掀开被子，准备给张蓝岚涂药，但是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浑身一震。
张蓝岚原本素白的锦衣，胸部以下，已经全部浸透了鲜血，包括被子上，都染满了沉沉的鲜红。
红的燎眼、扎心。
他记得，他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，还不是这样，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！
李二无暇多想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的悸动。
他解开她的腰带，掀开外衣，提起小衣，入眼一片血红，原本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，此刻却显得如此得狰狞。
一个暗红的血色掌印斜斜地印在张蓝岚的腹部！
掌印微微下陷，形成了一个手状的谷地，里面鲜血汇聚，血液还再渗出，慢慢地溢满了凹陷处，向四周流淌，从掌印边缘仔细望去，这个狰狞掌印竟然还在缓慢地向下腐蚀！
李二看的全身寒毛乍起，一时忘记了动作，这是多么阴毒的掌法！
“哼。”
张蓝岚一声压抑地痛呼，惊醒了李二。
难以忍受的苦痛，沿着声音，传进了李二的心里。
他连忙跑出去又要了两个手巾，和一盆清水。
先用手巾将掌印里的血液吸净，然后又轻轻地擦拭掉周围残余的血迹，但是看着掌印底部，还有些淤积的血液无法清理，他犹豫了。
张蓝岚每一声压抑的痛喊，都撞击着他的思绪，让他难以思考，同时也陷入了一种难明的挣扎之中。
“快……点……”
张蓝岚喉间艰难的滚出了两个含糊的音节，但是李二听得明白。
他一咬牙，放弃了挣扎，转身拿了另一块干净的手巾，覆到了掌印之上，然后轻轻的按了下去……
“啊……”
张蓝岚再也压抑不住，一声尖厉的啸声，自口中爆出。
但也就一瞬间，张蓝岚又死死地咬住下唇，从破裂的下唇中钻出的血液，和早已濡湿的眼角中溅出的泪珠，同时滑落。
李二揭开手巾，手巾上沾染了几小团略微凝固的暗红色血块。
而张蓝岚腹上则呈现出一个完整的血肉模糊的掌印，其中有无数条细小而微的血管，纤毫毕现，还在缓缓的吐着丝丝血液，又开始重新汇聚成流。
李二不敢耽误，连忙将绿瓶中的药倒了上去，绿色的粉末飘洒而下，有淡淡的刺鼻辛香。
李二将粉末均匀的洒在血掌印上，他控制着自己的动作，又轻又慢。
至于张蓝岚，在药粉甫一触及血肉时，她就闷哼一声，疼昏了过去，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幸运。
李二将药粉洒到伤口上，完全覆盖，才停手。
合上瓶塞，轻轻地退后两步，坐到地上，无声地喘着粗气，浑身也早已汗湿。
歇了片刻，李二将那位年轻妇人领进了屋子，嘱咐将被褥床铺都清理一下，顺便帮张蓝岚擦一下身子，换一身干净的衣裳。
他则出了屋，坐在地上，靠着门框，闭上了眼睛，守在那里。
心里却是无奈，自己这一路走来，除了赶路就剩照顾病人了……不知道白姨怎么样，应该快到京城了吧，到了京城应该就可以治好她的伤了，不知道回头该怎么找她，她会来找自己么……
好像过了很久，年轻妇人早已经收拾妥当离开。
李二站起身，跺了跺发麻的双脚，准备进屋，就看见年轻妇人又回来，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，碗上各置了一双筷子，筷子上是两个馒头。
李二精神一震，道了声谢，虽说他给的银钱，足够这小两口忙碌半年的收成，但是这两碗鸡汤，却完全是他们的心意。
李二接过鸡汤进了屋，正迎上张蓝岚吃人似的目光。
张蓝岚此时像是刚醒，头发散乱，斜靠在床角，双手紧紧的搂着崭新的被毯。
她的衣服换成了宽大的青色麻衣，但是内里却空空如也，什么也没有，张蓝岚宝石般的眼睛渐渐聚起了一层水雾。
李二没有注意到这些，他双手端着鸡汤，无处下放时，这才发现这个屋子里除了一张尘旧的木床，桌子凳子一个也没有。
“醒啦，你那药我也不知道用的对不对，我只是洒了一层上去，我看你身上满是血污就……”
“谁让你给我换衣服的！”
张蓝岚不知哪来的力气，突然咆哮一声，眼睛里蓄满了的泪水，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兔子，一下子窜出了眼眶。
“啊？”
李二苦笑一声，知道张蓝岚误会了，只好解释道：“我只是帮你上了药，看见你身上床上都是血渍，就让……”
“就让我帮姑娘换的衣服，你错怪小兄弟了，你个子比较高，我的衣服你穿不上，我就把给丈夫做的新衣服给你先换上了，你的衣服已经给你洗好了，正晾着，这天气不好，估计要明天才能干，你就先凑合一下。”
年轻妇人一边说着，一边朝屋里拎进了一个木桌，和两个凳子。
李二双手端着鸡汤也没法帮她，只是说了声，“谢谢大姐。”
年轻妇人笑道：“客气啥，鸡汤趁热喝，喝完了我再给你盛。”
然后拍拍李二的臂膀，就出去了。
李二把鸡汤放到桌上，问道：“能下来么？”
张蓝岚没有回他，只是盯着李二，手里死死地攥着被子。
李二看张蓝岚没有动静，迟疑了片刻，又问，“要我喂你？”
“对不起。”张蓝岚声音不大，却还是能听出三分歉意，和两分倔强。
李二本就没有在意，笑了笑说：“没事。”
张蓝岚下了床，坐到了桌前，她动作很慢，很吃力，偶尔牵扯到伤口，就能让她停顿半天不动。
二人面对面坐着，喝着鸡汤。
秋风瑟瑟，夜色菲菲。
李二背着张蓝岚，提着黑木板和包袱，踏着月影出了群山。
找到一户农家，开门的是小两口，赤脚薄衫，浓浓的倦意还挂在眼角难舍难分，在男主人赶人之前，李二掏出了一些银钱，换来了一间小房和两张笑脸。
李二放下已经熟睡的张蓝岚，为她盖好被褥，自己则打了个地铺，也是倒头便睡。
他背着张蓝岚小心翼翼地走了几乎一整夜，此时已是累极。
也不知睡了多久，李二被一声痛呼声惊醒。
他起身看到，脸色蜡白的张蓝岚蜷在床上，不住地发抖，床头上散着三四个颜色各异的青瓷小瓶。
她正握着一个红色的瓶子，另一只手想要拔出瓶塞，但是由于颤抖地厉害，始终不得要领。
李二走到床边，又听得一声闷哼，借着窗子透来的微光，这才看到张蓝岚的额头上，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细小的汗珠。
他捡起从张蓝岚手中掉落的瓷瓶，拨掉木塞，倒出一粒药丸喂给她吃。
药一下肚，不多会，张蓝岚就慢慢地止住了颤抖，身体也舒展开来。
李二吐了一口气，方才走出屋子。
此时，日已中天，但是天却是阴恻恻的，薄薄的灰云遮住了大半个天空。
远处起伏的群山也灰蒙蒙的，看不清楚。
李二要了手巾，端了盆热水，回到屋中，帮张蓝岚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。
张蓝岚已经不再颤抖，只是高耸隆起的眉头，显示着极大的痛苦仍在肆虐着她的身体。
她睁着眼睛，一眨不眨地望着李二。
她的眼睛极美，大大的，眼珠漆黑，瞳孔有些微蓝，眼白则似白玉无瑕。
但是眼光却像一栋高高耸起的堡垒，长长的睫毛就好像一个个戍守疆土的战士，无时无刻不在抗拒着任何想要侵袭的敌人。
李二被她盯的发毛，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，只好干干的问了声，“好些了么？”
张蓝岚本就是果断之人，此刻的犹豫不决是她极为讨厌的情绪。
她闭上眼，收起了所有的防备，声音却是极为的不自然。
一是一刻不停的痛苦，渐渐地让她压抑不住的想要叫出声音。
二是已经不知多久，没有求过别人了，连师父也是没有，但是此刻她却不得不说出了口。
“李二，你……你能帮我一下么？”
“嗯？好啊。”
“用绿色的瓶子，帮我涂一下腹部的伤口。”
张蓝岚说完，就静静的躺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
她失去了所有力气！她对自己说，张蓝岚你要坚强，你还不能死去，你还有大仇未报。
李二面对着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张蓝岚，心里满是怜惜。
他找到了绿色瓷瓶，掀开被子，准备给张蓝岚涂药，但是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浑身一震。
张蓝岚原本素白的锦衣，胸部以下，已经全部浸透了鲜血，包括被子上，都染满了沉沉的鲜红。
红的燎眼、扎心。
他记得，他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，还不是这样，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！
李二无暇多想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的悸动。
他解开她的腰带，掀开外衣，提起小衣，入眼一片血红，原本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，此刻却显得如此得狰狞。
一个暗红的血色掌印斜斜地印在张蓝岚的腹部！
掌印微微下陷，形成了一个手状的谷地，里面鲜血汇聚，血液还再渗出，慢慢地溢满了凹陷处，向四周流淌，从掌印边缘仔细望去，这个狰狞掌印竟然还在缓慢地向下腐蚀！
李二看的全身寒毛乍起，一时忘记了动作，这是多么阴毒的掌法！
“哼。”
张蓝岚一声压抑地痛呼，惊醒了李二。
难以忍受的苦痛，沿着声音，传进了李二的心里。
他连忙跑出去又要了两个手巾，和一盆清水。
先用手巾将掌印里的血液吸净，然后又轻轻地擦拭掉周围残余的血迹，但是看着掌印底部，还有些淤积的血液无法清理，他犹豫了。
张蓝岚每一声压抑的痛喊，都撞击着他的思绪，让他难以思考，同时也陷入了一种难明的挣扎之中。
“快……点……”
张蓝岚喉间艰难的滚出了两个含糊的音节，但是李二听得明白。
他一咬牙，放弃了挣扎，转身拿了另一块干净的手巾，覆到了掌印之上，然后轻轻的按了下去……
“啊……”
张蓝岚再也压抑不住，一声尖厉的啸声，自口中爆出。
但也就一瞬间，张蓝岚又死死地咬住下唇，从破裂的下唇中钻出的血液，和早已濡湿的眼角中溅出的泪珠，同时滑落。
李二揭开手巾，手巾上沾染了几小团略微凝固的暗红色血块。
而张蓝岚腹上则呈现出一个完整的血肉模糊的掌印，其中有无数条细小而微的血管，纤毫毕现，还在缓缓的吐着丝丝血液，又开始重新汇聚成流。
李二不敢耽误，连忙将绿瓶中的药倒了上去，绿色的粉末飘洒而下，有淡淡的刺鼻辛香。
李二将粉末均匀的洒在血掌印上，他控制着自己的动作，又轻又慢。
至于张蓝岚，在药粉甫一触及血肉时，她就闷哼一声，疼昏了过去，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幸运。
李二将药粉洒到伤口上，完全覆盖，才停手。
合上瓶塞，轻轻地退后两步，坐到地上，无声地喘着粗气，浑身也早已汗湿。
歇了片刻，李二将那位年轻妇人领进了屋子，嘱咐将被褥床铺都清理一下，顺便帮张蓝岚擦一下身子，换一身干净的衣裳。
他则出了屋，坐在地上，靠着门框，闭上了眼睛，守在那里。
心里却是无奈，自己这一路走来，除了赶路就剩照顾病人了……不知道白姨怎么样，应该快到京城了吧，到了京城应该就可以治好她的伤了，不知道回头该怎么找她，她会来找自己么……
好像过了很久，年轻妇人早已经收拾妥当离开。
李二站起身，跺了跺发麻的双脚，准备进屋，就看见年轻妇人又回来，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，碗上各置了一双筷子，筷子上是两个馒头。
李二精神一震，道了声谢，虽说他给的银钱，足够这小两口忙碌半年的收成，但是这两碗鸡汤，却完全是他们的心意。
李二接过鸡汤进了屋，正迎上张蓝岚吃人似的目光。
张蓝岚此时像是刚醒，头发散乱，斜靠在床角，双手紧紧的搂着崭新的被毯。
她的衣服换成了宽大的青色麻衣，但是内里却空空如也，什么也没有，张蓝岚宝石般的眼睛渐渐聚起了一层水雾。
李二没有注意到这些，他双手端着鸡汤，无处下放时，这才发现这个屋子里除了一张尘旧的木床，桌子凳子一个也没有。
“醒啦，你那药我也不知道用的对不对，我只是洒了一层上去，我看你身上满是血污就……”
“谁让你给我换衣服的！”
张蓝岚不知哪来的力气，突然咆哮一声，眼睛里蓄满了的泪水，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兔子，一下子窜出了眼眶。
“啊？”
李二苦笑一声，知道张蓝岚误会了，只好解释道：“我只是帮你上了药，看见你身上床上都是血渍，就让……”
“就让我帮姑娘换的衣服，你错怪小兄弟了，你个子比较高，我的衣服你穿不上，我就把给丈夫做的新衣服给你先换上了，你的衣服已经给你洗好了，正晾着，这天气不好，估计要明天才能干，你就先凑合一下。”
年轻妇人一边说着，一边朝屋里拎进了一个木桌，和两个凳子。
李二双手端着鸡汤也没法帮她，只是说了声，“谢谢大姐。”
年轻妇人笑道：“客气啥，鸡汤趁热喝，喝完了我再给你盛。”
然后拍拍李二的臂膀，就出去了。
李二把鸡汤放到桌上，问道：“能下来么？”
张蓝岚没有回他，只是盯着李二，手里死死地攥着被子。
李二看张蓝岚没有动静，迟疑了片刻，又问，“要我喂你？”
“对不起。”张蓝岚声音不大，却还是能听出三分歉意，和两分倔强。
李二本就没有在意，笑了笑说：“没事。”
张蓝岚下了床，坐到了桌前，她动作很慢，很吃力，偶尔牵扯到伤口，就能让她停顿半天不动。
二人面对面坐着，喝着鸡汤。